2019年春節(jié)剛過,滴滴又走在了十字路口。
媒體爆料稱,滴滴2018年虧損高達109億元,對司機補貼高達113億元。盡管滴滴并未針對此事進行正面回應,但隨之而來的裁員又將滴滴卷入新的輿論漩渦之中。
在外界看來,滴滴的開年更像是一場預先安排的定調之局—做好過冬準備,“瘦身”“換擋”再出發(fā)。程維在全員大會上宣布,在關停并轉非主業(yè)以及裁員的同時,2019年滴滴將在安全技術、產品和線下司機管理及國際化等重點領域加大投入。
時代周報記者從滴滴內部獲悉,程維在全員大會中還強調表示,國內目前的大環(huán)境并不是很好,未來很長時間處于資本寒冬,滴滴2019年的基調就是要上岸實現盈利,“聚焦”、“過關”和“上岸”是本年度的三個關鍵詞。
在2018年順風車事件之后,滴滴便選擇了蟄伏,而嚴峻的考驗可能才剛剛開始,但留給滴滴與程維的時間還有多少?
裁員風波
風暴來臨時,不同的位置往往有不同的感受。
滴滴員工張峰(化名)所在的部門在2019年初的組織調整中被直接歸屬于CTO管轄,屬于核心部門,他的部門并沒有發(fā)生人員流動,而近期公布的2019年度工作規(guī)劃中,滿滿當當的工作,更是給了他一顆定心丸。
但有些部門沒有那么幸運,已經暗潮洶涌。“最近一個月,智聯(lián)和獵聘網上新掛出的、滴滴任職的簡歷已經3000多份,其中智聯(lián)招聘因為包括大量的司機人員簡歷,達到2000多份,而白領居多的獵聘網是400多份,但這些人大多數目前仍在職。”一位獵頭向時代周報記者表示。
在全員大會上,程維宣布關停并轉非主業(yè),對業(yè)務重組帶來的崗位重疊和績效不達標的員工進行減員,整體裁員比例占到全員的15%,涉及2000人左右,但“非主業(yè)”及裁員砍到裁向何方,即便是程維也沒有明確說明。
早在春節(jié)前滴滴傳出裁員消息時,36氪的報道稱,年度考核為C、D檔的員工將會成為裁員的主要對象。據滴滴一位內部員工向時代周報記者表示,公司年度考核分為S到D檔,由部門負責人根據個人目標完成度、整體部門情況分別定檔。不過在某社交網站滴滴員工認為,公司技術平臺員工包括B檔的人員也有被約談和勸退。
“非主業(yè)”是哪些?這個則更模糊,時代周報記者在咨詢滴滴方面并未得到回復。從滴滴在2018年12月進行的組織架構調整來看,其主要的業(yè)務板塊包括網約車平臺公司、車主服務公司、普惠出行與服務事業(yè)群,以及出租車事業(yè)部四大板塊。
在業(yè)內看來,程維口中所說的主營業(yè)務是基于滴滴早前在出行產業(yè)進行的布局,或包括快車、拼車業(yè)務。據騰訊《深網》消息,上線未果的順風車不在其列,但坊間傳聞,滴滴順風車業(yè)務是其盈利業(yè)務,所以已經下線的順風車業(yè)務團隊不會被大幅削減。而普惠出行業(yè)務所涵蓋的單車、電單車、代駕、企業(yè)級業(yè)務、公交業(yè)務或在此次調整范圍內。
然而無論裁員裁向何方,2019年的滴滴顯然希望“瘦身”換擋再起跑。
司機補貼羅生門
在外界看來,2018年巨額虧損是滴滴大規(guī)模裁員的直接原因。在滴滴公布裁員的兩日前,36氪的消息指出,一份滴滴出行內部流傳的財務數據顯示,該公司2018年全年虧損高達109億元,同時,2018年全年滴滴在司機補貼方面投入共計113億元。
事實上,在2018年9月,滴滴出行創(chuàng)始人兼CEO程維發(fā)表內部信就曾提到,6年來滴滴沒有實現盈利,2018年上半年公司整體凈虧損超過40億元。出行業(yè)務對應GMV的平均Take Rate(傭金率)約為16%,絕大部分返還給了司機和乘客,公司整體對應GMV的毛利率只有1.6%。上半年,包括司機高峰期補貼、接單和服務獎勵、乘客優(yōu)惠等在內的總補貼返還金額超過117億元。
不過,此次滴滴2018年虧損數據的披露,在行業(yè)內引起了“賣慘”博輿論同情的質疑,而不少媒體指出的滴滴虧損原因在于對司機的高額補貼,更是引發(fā)了不少司機的激勵爭論。一場補貼羅生門紛爭儼然上演。
進入2018年以來,滴滴在確立了市場壟斷地位之后,一改早期通過燒錢補貼殺出重圍的策略,開始轉向營收、盈利指標。多位司機向時代周報記者指出,滴滴在過去的一年里抽傭比例不斷增高,達到25%–30%,同時補貼的力度不斷下降。而讓他們頗為不解的是,一個坐地抽成的壟斷性的公司,何以會每天虧損近3000萬元?
然而亦有多位司機的1月流水賬單顯示,其獎勵收入占比在10.9%–38.6%不等,對此,滴滴方面的人曾回應表示,不同的獎勵額度是滴滴實現多勞多得、優(yōu)勞優(yōu)得的總體原則,提升供需匹配效率,并以此鼓勵司機更好地服務乘客。
滴滴總裁柳青在會上也提到關于“抽成”(滴滴內部稱之為Takerate)和“補貼”等比較有爭議的問題,表示管理層正在認真思考業(yè)務模式,會做積極探索,既能激勵好司機,在高峰期供需失衡時高效調度有限運力,盡最大可能滿足乘客需求,又能保證公平性。
不過,在業(yè)內看來,補貼羅生門的背后,關于滴滴巨額虧損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。除了2018年上半年與美團打車局部進行了補貼大戰(zhàn)之外,唯一盈利的順風車業(yè)務在惡性事件之后陷入長期停擺,使得滴滴盈利能力大打折扣,同時安全性構建方面的投入也拉高了公司成本。
“在安全事件之后,滴滴宣布自己做客服,增加至8000多人,另外一方面,網約車的合規(guī)化要求也使得滴滴面臨的懲罰性成本更高。”一位接近滴滴的人士向時代周報記者指出,被查處的不合規(guī)網約車的罰款均由平臺承擔。據企查查統(tǒng)計,滴滴在過去的半年新增了大量的罰款警示信息。
一位前滴滴運營人士向時代周報記者表示,滴滴網約車業(yè)務肯定是賺錢的,但對于滴滴而言,盈虧并非簡單的補貼問題,“網約車的盈利投向了其他戰(zhàn)略性的業(yè)務布局當中”。
在滴滴的業(yè)務構架中,除了網約車主業(yè)以外,其在過去的幾年里還廣泛布局了AI與無人駕駛、汽車交易與金融、滴滴外賣和單車等延伸業(yè)務,這些業(yè)務目前仍處于投入期,其中作為“圍魏救趙”的滴滴外賣,從目前來看僅為一個與美團點評對壘的平臺,而隨著ofo陷入“死局”,數度對ofo投資的滴滴或將損失數億美元。
“聚焦”“過關”“上岸”
可見,滴滴虧損根源涉及行業(yè)及公司整體面,而如果說2018年的巨額虧損是不可預期的“黑天鵝事件”事件,但在新的一年里,持續(xù)的資本寒冬以及IPO擱置后的資本受挫,令持續(xù)燒錢的滴滴迫切需要證明的是其盈利能力,這不僅是滴滴當務之急的任務,更是滴滴在IPO擱置后急需的自我“造血”及自我“營救”。
廣為媒體提及的是,程維表示,在“關停并轉”和裁員的同時,2019年滴滴將在安全技術、產品和線下司機管理及國際化等重點領域加大投入,繼續(xù)招聘2500人,2019年年底,員工總人數將和去年底的13000人持平。
但是該如何實現程維所提到的盈利呢?張峰向時代周報記者指出,程維在全員大會上沒有做詳細的闡述,但國內市場是主要的,國際化也是另一個重點,而目前順風車上線仍然沒有一個準確的時間表,“核心就是2019年要做到精細化運營,能夠降低成本,公司做的產品要做到低成本低毛利”。
從滴滴此前進行的組織構架調整來看,“安全”及“合規(guī)性”依然是國內業(yè)務的重點。2018年12月5日,滴滴宣布的組織構架中,安全被視為“滴滴未來發(fā)展的核心能力”,“升級安全體系”放在了所有調整描述中的第一位,與此同時,合并原快捷出行事業(yè)群和專車事業(yè)部、豪華車事業(yè)部,成立滴滴網約車平臺公司,此舉為滴滴整合資源,高效執(zhí)行網約車合規(guī)化的進程。此外新成立的車主服務公司則被視為滴滴撬動汽車后服務億萬市場、再造盈利新極點的重要舉措。
值得注意的是,原本寄予在2018年通過國際化“跳起來”,擴大視野、跳向更大舞臺的滴滴,在美團打車和順風車事件中斷后,將在2019年再度發(fā)力。“滴滴的國際化戰(zhàn)略還是比較激進的,部門2019年的工作計劃中國際業(yè)務超過國內業(yè)務,除了原有的國際團隊以外,今年還將抽調人員做輔助工作。此外,上半年公司主要做拉美市場,同時新開幾個國家,比如智利和秘魯;下半年將會側重澳洲、新西蘭以及歐洲一些國家。”時代周報記者從滴滴內部人士獲悉。
不過,無論是國內還是國際市場,滴滴面臨的挑戰(zhàn)都并不小。“滴滴占據國內超過60%的市場,但在打車難、性價比有待提升等痛點依然存在時,滴滴的護城河并不堅固”,丁道師分析指出,不可忽略是,隨著各大汽車制造廠商進軍網約車服務,以及哈啰、曹操更名為“出行”平臺,國內網約車江湖大有群雄并起之勢,江湖格局或將生變。
而在國際市場上,自2017年確立國際化戰(zhàn)略以來,滴滴通過投資和自營的方式,已經先后投資了東南亞打車平臺Grab、巴西約車平臺“99”、印度Ola、南非及歐洲的Taxify、中東的Careem,以及美國的Lyft,并在2018年進軍了日本、墨西哥和歐洲吉朗。
這也意味著滴滴將繼巴西和墨西哥之后,在Uber業(yè)務增長最快的拉美市場與之展開競爭,而Uber最近公布的2018年業(yè)績顯示,合并出售俄羅斯和東南亞業(yè)務等一次性收入后,其2018年全年的虧損僅為3.7億美元。相比之下,Uber在面臨資金成本之時或將更為輕松。
在公布裁員后的下午,程維在朋友圈轉發(fā)《西游記的至高境界,看懂者無幾!(人性必讀!)》一文,這樣寫道:“一路‘八十一難’的經歷才是求取的真經,不忘初心,接受挑戰(zhàn),承擔責任。”
而在一系列的調整后,滴滴能否取得“真經”?